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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读那年,有一次晚自习,班主任坐在台上守着学生完成作业,我坐在教室前排边上的角落,无意间看了一眼墙壁上白炽灯的开关,接着就再也挪不开眼镜,经过30秒心里斗争后,我把开关关掉了,教室里一片漆黑,下面传来了一片惊叫,过了5秒钟后,我重新打开开关,灯光回到了教室里。班主任是一位快要退休,50多岁的老女人,她问我为什么要把灯关掉,我说做数学题做得太累了,想换换脑子。这当然不是我选择做这件事的原因,当我望着那个开关的时候,突然想把开关关掉的念头冒出时,脑子里一股更汹涌的,被长期训诫的潜意识在阻止我,让我打消这个念头,这种接近本能的反应反而让我更加强烈的想要按下这个开关,Just for fun,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打算。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我先天敏感多疑的性格又促使我对这件事情产生羞耻,我担心其他人会不会认为我的做法只是一种哗众取宠的行为,我的一个朋友曾在事后问过我,他说我那天的举动是不是在模仿某一部小说里的情节,我很难向他解释那种奇异的感觉,是类似一种身体或者意识的本能,正在阻止你做这件事,而正是因为存在这样的本能促使着你更想打破它,在你成功战胜你的潜意识后,你会获得的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快感。这种快感并不是像很多时候通过得到他人的反应而获取的,而是一种自发性的。这大概就是我作为一个乐子人的启蒙。
当然这样的冲动只是会在特定的时候激发,不是你正在过马路的时候想要被车撞死,体验被撞飞的感觉,不是你看见一片湖,你不会游泳,但是你想要跳下去的冲动,不是你性欲澎湃,在地铁车站里将手伸向身边女性的私处。当然这样的事情也可能发生,这就是乐子人的行为比较反常识的一点,与其说是反常识,不如说他更像是一种反道德反社会反你所有在步入人类社会中被训诫的潜意识的做法,在那一瞬间你脑子里会掠过所有这件事发生后最糟糕的后果,但你依然选择这样做,只是爽就对了,这就是乐子人的本性。
我还做过有关找乐子的事情,包括不限于复读那年,夏天上体育课时,突然刮狂风暴雨,其他人都回到教室,我躺在教学楼后面的一片洼地中,从空中降下来的温热的雨水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个坑里,像是躺在海面上,20分钟后,有两个我们班上的女孩从教室的玻璃窗外看到我躺在那,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情,专门下来看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告诉他们什么都没发生,然后我回到寝室换衣服。
一个人去尼泊尔旅行的时候,报名了漂流活动,在汽膜救生筏上,一个白人游客跌落在溪流里,被导游拉起来,在下一个浪打过来的时候,我也顺势掉到了河里,我完全不会游泳,在那一瞬间我感觉非常强烈的阻力阻止我浮起来,我甚至忘记了当时是怎样我被导游一只手抓起来的。
在大学的就业指导课上,那个老师让我们写一份800字的个人就业规划,在她已经操了我们大脑两个小时以后,让我们写完之后上台分享给其他同学。前面两个同学都交了一份合她心意的答卷,而我礼貌的举手上台,在那张800字的稿子上面,我写到了他操我们两个小时的大脑,我恶心得难以附加的个人感受,当然其中并没有带脏话,并且用了我的朋友的一句话,一个人活着不需要简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概也没有想象得到未来会有tinder这样完全由符号和标签组成的荷尔蒙拼图软件,就像是把两块积木姘在一起。我一直从初中开始,上台发言都会因为恐惧在其他人面前发言浑身不自觉的颤抖,我站在台上一边颤抖一边不敢望着下面,念完我写的内容的时候,仔细想想这个画面应该也很幽默。
我做的这些举动,和我当时的精神状态也有一定的关系,当时我陷入了严重的焦虑和抑郁,依靠左匹克隆和文拉法辛,以及一定量的酒精维持勉强的生活状态。我曾经打电话给自杀救助中心,哭得很厉害,其实那时是最频繁冒出自杀念头的时候,在电话里我依然说不出来死这个字。在当时用的,现在已经被炸掉的微博里,我发过一条微博,在很多人的口中,死是一种情绪用词,他们说出来的时候就像是站在死亡的对岸,轻描淡写的谈论这事,就像是吃饭呼吸,睡觉,性爱,完全符号化了死这一件事是所有人做出最严肃最艰难的选择这一事实。当时评论我这条微博的朋友给我留言说她经常用死这个词,最后她真的自杀了,真是一件很幽默的事。
我经常用幽默这个词来概括我对很多事情的感受和看法,幽默可能是荒诞,幽默可能是恶心,幽默可能是人用来抵抗现实的一种姿态,幽默当然可能也只是幽默。因此我总是越界,在朋友圈丝毫不避讳的对所有人展示我的反贼倾向发言,在Reddit上网恋过,加过微信并现实见过面,疫情时候违反防疫规定出门买自动贩卖机的饮料,吃完并带了一支给室友,卖过利他林,我当然知道最坏最糟糕的结果是什么,那又能怎么样呢。
这套社会系统里的人,他们可能并不是感受不到幽默,只是他们喝酒,他们吸烟,他们打游戏,他们吃安定,维持自身的状态,将敏感消磨到钝感到无。就像是在猜火车里面Mark说的,他妈妈依靠吃安定维持自己情绪的稳定,和一个吸毒成瘾的瘾君子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他们只是姿态不一样,一种选择清醒,令人疲倦绝望的清醒,一种是彻底的狂醉,狄俄尼索斯式的死于至福的殉祭。
我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的神,在很多时候,神给予我神启,在我的梦里,在我日常生活的切片,指引我认识我现在的朋友,这些都是令我幸福的时刻,另一方面,祂对我的过错,我隐秘下意识不愿意展露的难堪毫不留情的惩示,以至于我来到现在的生活。祂始终温情,在我最痛苦难忍的那些时候,依旧注视着我,即使不发一言。
作为一个过山车爱好者,每年我都会去游乐场里坐不下五次过山车,分泌出来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都会提醒我活着,世界就是一场过山车游戏,当你被抛落到绝对孤独的处境时,就像是老虎机正在跑动的红点,响起来刺耳的电子音流,游戏开始。你始终背负着你最怯懦犯下的无法忏悔的罪,独自一人面对这个荒诞,反理性,支多玛的火狱。
#批话
有一天,我挑着担子从桥上走过,听到他们在说翘鼻子许阿三死掉了,我就把担子放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脸上的汗水,我听着他们说翘鼻子许阿三是怎么死掉的,他们说是吃年糕噎死的。吃年糕噎死,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听说过有一个人吃花生噎死了。这时候他们向我叫起来:“许阿三……翘鼻子阿三……”
我低着头“嗯”的答应了一声,他们哈哈笑了起来,问我:“你手里拿着什么?”
我看了看手里的毛巾,说:“一毛巾。”
他们笑得哗啦哗啦的,又问我:“你在脸上擦什么?”
我说:“擦汗水呀。”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高兴,他们笑得就像风里的芦苇那样倒来倒去,有一个抱着肚子说:“他一还一知道一汗水。”
另一个靠着桥栏向我叫道:“许阿三,翘鼻子阿三。”
他叫了两声,我也就答应了两声,他两只手捧着肚子问我:“许阿三是谁?”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那几个人,他们都张着嘴睁着眼睛,他们又问我:“”谁是翘鼻子许阿三?“
我就说:“许阿三死掉了。”
我看到他们睁着的眼睛一下子闭上了,他们的嘴张得更大了,笑得比打铁的声音还响,有两个人坐到了地上,他们哇哇笑了一会儿后,有一个人喘着气问我:“许阿三死掉了……你是谁?”
我是谁?我看着他们嘿嘿地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没有自己的名字,可是我一上街,我的名字比谁都多,他们想叫我什么,我就是什么。他们遇到我时正在打喷嚏,就会叫我喷嚏;他们刚从厕所里出来,就会叫我擦屁股纸;他们向我招手的时候,就叫我过来;向我挥手时,就叫我滚开……还有老狗、瘦猎什么的。他们怎么叫我,我都答应,因为我没有自己的名字,他们只要凑近我,看着我,向我叫起来,我马上就会答应。
我想起来了,他们叫我叫得最多的是:喂!
我就试探地对他们说:“我是……喂!”
他们睁大了眼睛,问我:“你是什么?”
我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就看着他们,不敢再说。他们中间有人问我:“你是什么……啊?”
我摇摇头说:“我是……喟。”
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哗哗地笑了起来,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笑,自己也笑。桥上走过的人看到我们笑得这么响,也都哈哈地笑起来了。一个穿花衬衣的人叫我:“喂!”
我赶紧答应:“嗯。”
穿花衬衣的人指着另一个人说:“你和他的女人睡过觉?”
我点点头说:“嗯。”
另一个人一听这话就骂起来:“你他妈的。”
然后他指着穿花衬衣的人对我说:“你和他的女人睡觉时很舒服吧?”“我和你们的女人都睡过觉。”
他们听到我这样说,一下子都不笑了,都睁着眼睛看我,看了一会儿,穿花衬衣的人走过来,举起手来,一巴掌打下来,打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
陈先生还活着的时候,经常站在药店的柜台里面,他的脑袋后面全是拉开的和没有拉开的小抽屉,手里常拿着一把小秤,陈先生的手又瘦又长。有时候,陈先生也走到药店门口来,看到别人叫我什么,我都答应,陈先生就在那里说话了,他说:“你们是在作孽,你们还这么高兴,老天爷要罚你们的……只要是人,都有一个名字,他也有,他叫来发……”
陈先生说到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来发时,我心里就会一跳,我想起来我爹还活着的时候一常常坐在门槛上叫我:“来发,把茶壶给我端过来……来发,你今年五岁啦……来发,这是我给你的书包……
来发,你都十岁了,还他妈的念一年级……来发,你别念书啦,就跟着爹去挑煤吧……
来发,再过几年,你的力气就赶上我啦……来发,你爹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医生说我肺里长出了瘤子……来发,你别哭,来发,我死了以后你就没爹没妈了……来发,来,发,来,来,发……“
“来发,你爹死啦……来发,你来摸摸,你爹的身体硬梆梆的……来发,你来看看,你爹的眼睛瞪着你呢……”
我爹死掉以后,我就一个人挑着煤在街上走来走去,给镇上的人家送煤,他们见到我都喜欢问我:“来发,你爹呢?”
我说:“死掉了。”
他们哈哈笑着,又问我:“来发,你妈呢?”
我说:“死掉了。”
他们问:“来发,你是不是傻子?”
我点点头,“我是傻子。”
我爹活着的时候,常对我说:“来发,你是个傻子,你念了三年书,还认不出一个字来。来发,这也不能怪你,要怪你妈,你妈生你的时候,把你的脑袋挤坏了。来发,也不能怪你妈,你脑袋太大,你把你妈撑死啦……”
他们问我:“来发,你妈是怎么死的?”
我说:“生孩子死的。”
他们问:“是生哪个孩子?
我说:“我。”
他们又问:“是怎么生你的?”
我说:“我妈一只脚踩着棺材生我。”
他们听后就要哈哈笑很久,笑完后还要问我:“还有一只脚呢?”
还有一只脚踩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陈先生没有说,陈先生只说女人生孩子就是把一只脚踩到棺材里,没说另外一只脚踩在哪里。
他们叫我:“喂,谁是你的爹?”
我说:“我爹死掉了。”
他们说:“胡说,你爹活得好好的。”
我睁圆了眼睛看着他们,他们走过来,凑近我,低声说:“你爹就是我。”
我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嗯。”
他们问我三“我是不是你的爹?”
我点点头说:“嗯。”
我听到他们咯吱咯吱地笑起来,陈先生走过来对我说:“你啊,别理他们,你只有一个爹,谁都只有一个爹,这爹要是多了,做妈的受得了吗?”
我爹死掉后,这镇上的人,也不管年纪有多大,只要是男的,差不多我点点头说:“嗯。”
他们都哈哈地笑着,他们经常这样问我,还问我和他们的妈妈是不是睡过觉。
很多年以前,陈先生还活着的时候,陈先生还没有像翘鼻子许阿三那样死掉时,陈先生站在屋檐下指着我说:“你们这么说来说去,倒是便宜了他,是不是?这么一来他睡过的女人几卡车都装不下了。”
我看着他们笑时,想起了陈先生的活,就对他们说:“我和你们的女人都睡过觉。”
他们听到我这样说,一下子都不笑了,都睁着眼睛看我,看了一会儿,穿花衬衣的人走过来,举起手来,一巴掌打下来,打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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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生还活着的时候,经常站在药店的柜台里面,他的脑袋后面全是拉开的和没有拉开的小抽屉,手里常拿着一把小秤,陈先生的手又瘦又长。有时候,陈先生也走到药店门口来,看到别人叫我什么,我都答应,陈先生就在那里说话了,他说:“你们是在作孽,你们还这么高兴,老天爷要罚你们的……只要是人,都有一个名字,他也有,他叫来发……”
陈先生说到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来发时,我心里就会一跳,我想起来我爹还活着的时候一常常坐在门槛上叫我:“来发,把茶壶给我端过来……来发,你今年五岁啦……来发,这是我给你的书包……
来发,你都十岁了,还他妈的念一年级……来发,你别念书啦,就跟着爹去挑煤吧……
来发,再过几年,你的力气就赶上我啦……来发,你爹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医生说我肺里长出了瘤子……来发,你别哭,来发,我死了以后你就没爹没妈了……来发,来,发,来,来,发……“
“来发,你爹死啦……来发,你来摸摸,你爹的身体硬梆梆的……来发,你来看看,你爹的眼睛瞪着你呢……”
我爹死掉以后,我就一个人挑着煤在街上走来走去,给镇上的人家送煤,他们见到我都喜欢问我:“来发,你爹呢?”
我说:“死掉了。”
他们哈哈笑着,又问我:“来发,你妈呢?”
我说:“死掉了。”
他们问:“来发,你是不是傻子?”
我点点头,“我是傻子。”
我爹活着的时候,常对我说:“来发,你是个傻子,你念了三年书,还认不出一个字来。来发,这也不能怪你,要怪你妈,你妈生你的时候,把你的脑袋挤坏了。来发,也不能怪你妈,你脑袋太大,你把你妈撑死啦……”
他们问我:“来发,你妈是怎么死的?”
我说:“生孩子死的。”
他们问:“是生哪个孩子?
我说:“我。”
他们又问:“是怎么生你的?”
我说:“我妈一只脚踩着棺材生我。”
他们听后就要哈哈笑很久,笑完后还要问我:“还有一只脚呢?”
还有一只脚踩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陈先生没有说,陈先生只说女人生孩子就是把一只脚踩到棺材里,没说另外一只脚踩在哪里。
他们叫我:“喂,谁是你的爹?”
我说:“我爹死掉了。”
他们说:“胡说,你爹活得好好的。”
我睁圆了眼睛看着他们,他们走过来,凑近我,低声说:“你爹就是我。”
我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嗯。”
他们问我三“我是不是你的爹?”
我点点头说:“嗯。”
我听到他们咯吱咯吱地笑起来,陈先生走过来对我说:“你啊,别理他们,你只有一个爹,谁都只有一个爹,这爹要是多了,做妈的受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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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死掉后,这镇上的人,也不管年纪有多大,只要是男的,差不多都做过我的爹了。我的爹一多,我的名字也多了起来,他们一天里叫出来的我的新名字,到了晚上我掰着手指戮,都数不过来。
只有陈先生还叫我来发,每次见到陈先生,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我心里就是一跳。
陈先生站在药店门口:两只手插在袖管里看着我,我也站在那里看着陈先生,有时候我还嘿嘿地笑。站久了,陈先生就会挥挥手,说:“快走吧,你还挑着煤呢。”
有一次,我没有走开,我站在那里叫了一声:“陈先生。”
陈先生的两只手从袖管里伸出来,瞪着我说:“你叫我什么?”
我心里咚咚跳,陈先生凑近了我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说:“陈先生。”
我看到陈先生笑了起来,陈先生笑着说:“看来你还不傻,你还知道我是陈先生,来发……”
陈先生又叫了我一声,我也像陈先生那样笑了起来,陈先生说:“你知道自己叫来发吗?”
我说:“知道。”
陈先生说:“你叫一遍给我听听?”
我就轻声叫道:“来发。”
陈先生哈哈大笑了,我也张着嘴笑出了声音,陈先生笑了一会儿后对我说:“来发,从今往后,别人不叫你来发,你就不要答应,听懂了没有?”
我笑着对陈先生说:“听懂了。”
陈先生点点头,看着我叫道:“陈先生。”我赶紧答应:“哎!”陈先生说:“我叫我自己,你答应什么?”
我没想到陈先生是在叫自己,就笑了起来,陈先生摇了摇头,对我说:“看来你还是一个傻子。”
陈先生很早以前就死掉了,前几天翘鼻子许阿三也死掉了,中间还死了很多人,和许阿三差不多年纪的人都是白头发白胡子了,这些天,我常听到他们说自己也快死了,我就想我也快要死掉了,他们都说我的年纪比翘鼻子许阿三大,他们间我:、喂,傻子,你死掉了谁来给你收?“
我摇摇头,我真不知道死掉以后,谁来把我埋了?我问他们死了以后谁去收尸,他们就说:“我们有儿子,有孙子,还有女人,女人还没死呢,你呢,你有儿子吗?你有孙子吗?你连女人都没有。”
我就不作声了,他们说的我都没有,我就挑着担于走开去。他们说的,许阿三倒是都有。翘鼻子许阿三被烧掉的那天,我看到了他的儿子,他的孙子,还有他家里的人在街上哭着喊着走了过去,我挑着空担子跟着他们走到火化场,一路上热热闹闹的,我就想要是自已有儿子,有孙子,家里再有很多人,还真是很好的事。我走在许阿三的孙子旁边,这孩子哭得比谁都响,他一边哭一边问我:“喂,我是不是你的爹?”
现在,年纪和我差不多的人都不想再做我的爹了,以前他们给我取了很多名字,到头来他们还是来问我自己,问我叫什么名字?他们说:“你到底叫什么?你死掉以后我们也好知道是谁死了……你想想,许阿三死掉了,我们只要一说许阿三死了,谁都会知道,你死了,我们怎么说呢?你连个名字都没有……”
我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我叫来发。以前只有陈先生一个人记得我的名字,陈先生死掉后,就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了。现在他们都想知道我叫什么,我不告诉他们,他们就哈哈地笑,说傻子就是傻子、活着时是个傻子,死掉后躺到棺村里还是个傻子。
我也知道自己是个傻子,知道我这个傻子老了,我这个傻子快要死了,有时想想,觉得他们说得也对,我没有儿子,没有孙子,死了以后就没人哭着喊着送我去烧掉。我还没有自己的名字,我死掉后,他们都不知道是谁死了。
这些天,我常想起从前的那条狗来,那条又瘦又小、后来长得又壮又大的黄狗,他们也叫它傻子,我知道他们叫它傻于是在骂它,我不叫它傻子,我叫它:“喂。”
那个时候街上的路没有现在这么宽,房子也没有现在这么高,陈先生经常站在药店门口,他的头发还都是黑的,就是翘鼻子许阿三,都还很年轻,还没有娶女人,他那时常说:“像我这样二十来岁的人……”
那个时候我的爹倒是已经死了,我挑着煤一户一户人家送,一个人送了有好几年了。
我在街上走着,时常看到那条狗,又瘦又小;张着嘴,舌头挂出来,在街上舔宋舔去,身上是湿淋淋的。我时常看到它,所以翘鼻子许阿三把它提过来时,我一限就认出它来了,许阿三先是叫住我,他和好几个人一起站在他家门口,许阿三说:“喂,你想不想娶个女人?”,我站在路的对面看到他们嘿嘿地笑,我也嘿嘿地笑了几下,他们说:“这傻子想要女人,这傻于都笑了……”
许阿三又说:“你到底想不想娶个女人?”
我说:“娶个女人做什么?”
“做什么?”许阿三说,“和你一起过日子……陪你睡觉,陪你吃饭……你要不要?”
我听许阿三这样说,就点了点头,我一点头,他们就把那条狗提了出来,许阿三接过来递给我,那狗的脖子被捏着,四只脚就蹬来蹬去,汪汪乱叫许阿三说:“喂,你快接过去。”
他们在一边哈哈笑着,对我说:“傻子,接过来,这就是你的女人:我摇摇头说:”它不是女人。“
许阿三冲着我叫起来:“它不是女人?那它是什么?”
我说:“它是一条狗,是小狗。”
他们哈哈笑起来说:“这傻子还知道狗……还知道是小狗……”
“胡说。”许阿三瞪着我说道,“这就是女人,你看看……”
许阿三提着狗的两条后腿,扯开后让我看,他问我:“看清楚了吗?”
我点点头,他就说:“这还不是女人?”
我还是摇摇头,我说:“它不是女人,它是一条雌狗。”
他们哄哄地笑起来,翘鼻子许阿三笑得蹲到了地上,那条小狗的后腿还被他捏着,头擦着地汪汪叫个不止。我站在他们旁边也笑了,笑了一会儿,许阿三站起来指着我,对他们说:“他还看出了这狗是雌的。”
说完他蹲下去又吱吱地笑了,笑得就像是知了在叫唤,他的手一松开,那条狗就呼地跑了。
从那天起,翘鼻子许阿三他们一见到我就要说:“喂,你的女人呢……喂,你女人掉到粪坑里去啦……喂,你女人正叉着腿在撒尿……
喂,你女人吃了我家的肉……喂,你女人像是怀上了……“
他们哈哈哈哈笑个不停,我看到他们笑得高兴,也跟着一起笑起来,我知道他们是在说那条狗,他们都盼着有一天我把那条狗当成女人娶回家,让我和那条狗一起过日子。
他们天天这么说,天天这么看着我哈哈笑,这么下来,我再看到那条狗时,心里就有点怪模怪样的,那条狗还是又瘦又小,还是挂着舌头在街上舔来舔去,我挑着担子走过去,走到它身边就会忍不住站住脚,看着它,有一天我轻声叫了它一下,我说:“喂。”
它听到了我的声音后,对我汪汪叫了好几声,我就给了它半个吃剩下的馒头,它叼起馒头后转身就跑。
给它吃了半个馒头后,它就记住我了,一见到我就会汪汪叫,它一叫,我又得给它吃馒头。几次下来,我就记住了往自己口袋里多装些吃的,在街上遇着它时也好让它高兴,它啊,一看到我的手往口袋里放,就知道了,两只前脚举起来,对着我又叫又抓的。
后来,这条狗就天无跟着我了,我在前面挑着担子走,它在后面走得吧哒吧哒响,走完了一条街,我回头一看,它还在后面,汪汪叫着对我摇起了尾巴,再走完一条街它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它跑哪儿去了,等过了一些时候,它又会突然窜出来,又跟着我走了,有时候它这么一跑开后,要到晚上天黑了的时候才回来,我都躺在床上睡觉了,它跑回来了,蹲在我的门口汪汪叫,我还得打开门,把自己给它看看,它才不叫了,对着我摇了一会儿尾巴后,转身吧哒吧哒地在街上走去了。
我和它在街上一起走,翘鼻于许阿三他们看到了都嘿嘿笑,他们间我:“喂,你们夫妻出来散步?喂,你们夫妻回家啦?喂,你们夫妻晚上睡觉谁搂着谁?”
我说:“我们晚上不在一起。”
许阿三说:“胡说,夫妻晚上都在一起。”
我又说:“我们不在一起。”
他们说:“你这个傻子,夫妻图的就是晚上在一起。”
许阿三做了个拉灯绳的样子,对我说:“咔嗒,这灯一黑,快活就来啦。,翘鼻子许阿三他们要我和狗晚上都在一起,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和它在一起,这狗一到天黑,就在我门口吧哒吧哒走开了,我也不知道它去了什么地方,天一亮,它又回来了,在我的门上一蹭一蹭的,等着我去开门。
白天,我们就在一起了,我挑着煤,它在一边走着,我把煤送到别人家里去时,它就在近旁跑来跑去跑一会儿,等我一出来,它马上就跟上我了。
那么过了些日子,这狗就胖得滚圆起来了,也长大了很多,它在我身边一跑,我都看到它肚子上的肉一抖一抖的,许阿三他们也看到了,他们说:“这母狗,你们看,这肥母狗……”
有一天,他们在街上拦住了我,许阿三沉着脸对我说:“喂,你还没分糖呢?”
他们一拦住我,那狗就对着他们汪汪叫,他们指着路对面的小店对我说:“看见了吗?那柜台上面的玻璃瓶,瓶里装着糖果,看见了吗?快去。”
我说:“去做什么?”
他们说:“去买糖。”
我说:“买糖做什么?”
他们说:“给我们吃。”
许阿三说:“你他妈的还没给我们吃喜糖呢!喜糖!你懂不懂?我们都是你的大媒人!”
他们说着把手伸进了我的口袋,摸我口袋里的钱,那狗见了就在边上又叫又跳,许阿三抬脚去踢它,它就叫着逃开了几步,许阿三又上前走了两步,它一下子逃远了。他们摸到了我胸口的钱、全部拿了出来,取了两张两角的钱,把别的钱塞回到我胸口里,他们把我的钱高高举起,笑着跑到了对面的小店里。他们一跑开,那狗就向我跑过来了,它刚跑到我眼前,一看到他们又从小店里出来,马上又逃开去了。许阿三他们在我千里塞了几颗糖,说:“这是给你们夫妻的。”
他们嘴里咬着糖,哈哈哈哈地走去了。这时候天快黑了,我手里捏着他们给我的糖往家里走,那条狗在我前面和后面跑来跑去,汪汪乱叫,叫得特别响,它一路跟着我叫到了家,到了家它还汪汪叫,不肯离开,在门前对我仰着脑袋,我就对它说:“喂,你别叫了。”
它还是叫,我又说:“你进来吧。”
它没有动,仍是直着脖子叫唤着,我就向它招招手,我一招手,它不叫了,呼的一下审进屋来。
从这天起,这狗就在我家里住了。我出去给它找了一堆稻草回来,铺在屋角,算是它的床。这天晚上我前前后后想了想,觉得让狗住到自己家里来,和娶个女人回来还真是有点一样,以后自己就有个伴了,就像陈先生说的,他说:“娶个女人,就是找个伴。”卜,我对狗说:“他们说我们是夫妻,人和狗是不能做夫妻的,我们最多只能做个伴。”
我坐到稻草上,和我的伴坐在一起,我的伴对我汪汪叫了两声,我对它笑了笑,我笑出了声音,它听到后又汪汪叫了两声,我又笑了笑,还是笑出了声音,它就又叫上了。
我笑着,它叫着、那么过了一会儿,我想起来口袋里还有糖,就摸出来,我剥着糖纸对它说:“这是糖,是喜糖他们说的……”
我听到自己说是喜糖,就偷偷地笑了几下,我剥了两颗糖,一颗放到它的嘴里,还有一瞩放到自己嘴里,我问它:“甜不甜?”
我听到它喀喀地咬着糖,声音特别响,我也喀喀地咬着糖,声音比它还要响,我们一起喀喀地咬着糖,咬了几下我哈哈地笑出声来了,我一笑,它马上就汪汪叫上了。
我和狗一起过日子,过了差不多有两年,它每天都和我一起出门,我挑上重担时,它就汪汪叫着在前面跑,等我担子空了,它就跟在后面走得慢吞吞的。镇上的人看到我们都喜欢嘻嘻地笑,他们向我们伸着手指指指点点,他们问我:“喂,你们是不是夫妻?”
我嘴里嗯了一下,低着头往前走。“
他们说:“喂,你是不是一条雄狗?”
我也嗯了一下,陈先生说:“你好端端的一个人,和狗做什么夫妻?”
我摇着头说:“人和狗不能做夫妻。
陈先生说:“知道就好,以后别人再这么叫你,你就别嗯嗯的答应了……”
我点点头,嗯了一下,陈先生说:“你别对着我嗯嗯的,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我又点点头嗯了一下,陈先生挥挥手说:“行啦,行啦,你走吧。”
我就挑着担子走了开会,狗在前面吧哒吧哒地跑着。这狗像是每天都在长肉,我觉得还没过多少日子,它就又壮又大了,这狗一大,心也野起来了,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着它,不知道它跑哪儿去了,要到天黑后它才会回来,在门上一蹭一蹭的,我开了门,它溜进来后就在屋角的稻草上趴了下来,狗脑袋搁在地上,眼睛斜着看我,我这时就要对它说:“你回来啦,你回来就要睡觉了,我还没有说完活,你就要睡觉了……”
“我还没有说完话,狗眼睛已经闭上了,我想了想,也把自己的眼睛闭上了。
我的狗大了,也肥肥壮壮了,翘鼻子许阿三他们见了我就说:“喂,傻子,什么时候把这狗宰了?”他们吞着口水说:“到下雪的的时候,把它宰了,放上水,放上酱油,放上桂皮,放上五香……慢慢地炖上一天,真他妈的香啊……”
我知道他们想吃我的狗了,就赶紧挑着担子走开会,那狗也跟着我跑去,我记住了他们的说她们说下雪的时候要来吃我的狗,我就去问陈先生:“什么时候会下雪?”
陈先生说:“早着呢,你现在还穿着汗衫,等你穿上棉袄的时候才会下雪。”
陈先生这么说,我就把心放下了,谁知道我还役穿上棉袄,还没下雪,翘鼻子许阿三他们就要吃我的狗了,他们拿着一根骨头,把我的狗骗到许阿三家里,关上门窗,拿起棍子打我的狗,要把我的狗打死,打死后还要在火里炖上一天。
我的狗也知道他们要打死它,要吃它,它钻到许阿三床下后就不出来了,许阿三他们用棍子捅它,它汪汪乱叫,我在外面走过时就听到了。
这天上午我走到桥上,口头一看它没有了,到了下午走过许阿三家门口,听到它汪汪叫,我站住脚,我站了一会儿,许阿三他们走了出来,许阿三他们看到我说:“喂,傻子,正要找你……喂,傻子,快去把你的狗叫出来。”
他们把一个绳套塞到我手里,他们说:“把它套到狗脖子上,勒死它。”
我摇摇头,我把绳套推开,我说:“还没有下雪。”
他们说:“这便于在说什么?”
他们说:“他说还没下雪。”
他们说:“没有下雪是什么意思?”
他们说:“不知道,知道的话,我也是傻子了。”
我听到狗还在里汪汪地叫,还有人用棍子在捅它,许阿三拍拍我的肩膀说:“喂,朋友,快去把狗叫出来……”
他们一把将我拉了过去,他们说:“叫他什么朋友……少和他说废话……拿着绳套……去把狗勒死……不去?不去把你勒死……”
许阿三挡住他们,许阿三对他们说:“他是傻子,你再吓唬他,他也不明白,要骗他……”
他们说:“骗他,他也一样不明白。”
我看到陈先生走过来了,陈先生的两只手插在袖管里,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了。
他们说:“干脆把床拆了,看那狗还躲哪儿去?”
许阿三说:“不能拆床,这狗已经急了,再一急它就要咬人啦。”
他们对我说:“你这条雄狗,公狗,癞皮狗……我们在叫你,你还不快答应!”
我低着头嗯了两声,陈先生在一边说话了,他说:“你们要他帮忙,得叫他真的名字,这么乱叫乱骂的,他肯定不会帮忙,说他是傻子,他有时候还真不便。”
许阿三说:“对,叫他真名,谁知道他的真名?他叫什么?这傻子叫什么?”
他们问:“陈先生知道吗?”
陈先生说:“我自然知道。”
许阿三他们围住了陈先生,他们问:“陈先生,这傻子叫什么?”
陈先生说:“他叫来发。”
我听到陈先生说我叫来发,我心里突然一跳。许阿三走到我面前,搂着我的肩膀,叫我:“来发……”
我心里咚咚跳了起来,许阿三搂着我往他家里走,他边走边说:“来发,你我是老朋友了……来发,去把狗叫出来……来发,你只要走到床边上……
来发,你只要轻轻叫一声……来发,你只要喂,的叫上一声……来发,就看你了。“
我走到许阿三的屋子里,蹲下来,看到我的狗趴在床底下,身上有很多血,我就轻轻地叫了它一声:“喂。”
它一听到我的声音,呼地一下审了出来,扑到我身上来,用头用身体来撞我,它身上的血都擦到我脸上了,它呜呜地叫着,我还从来没有听到它这样呜呜地叫过,叫得我心里很难受,我伸手去抱住它,我刚抱住它,他们就把绳套套到它脖子上了,他们一使劲,把它从我怀里拉了出去,我还没觉察到,我抱着狗的手就空了,我听到它汪地叫了半声,它只叫了半声,我看到它四只脚蹬了几下,就蹬了几下,它就不动了,他们把它从地上拖了出去,我对他们说:“还没有下雪呢。”
他们回头看看我,哈哈哈哈笑着走出屋去了。
这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狗睡觉的稻草上,一个人想来想去,我知道我的狗已经死了,已经被他们放上了水,放上了酱油,放上了桂皮,放上了五香,他们要把它在火里炖上一天,炖上一天以后,他们就会把它吃掉。
我一个人想了很久,我知道是我自己把狗害死的,是我自己把它从许阿三的床底下叫出来的,它被他们勒死了。他们叫了我几声来发,叫得我心里咚咚跳,我就把狗从床底下叫出来了。想到这里,我摇起了头,我摇了很长时间的头,摇完了头,我对自己说:以后谁叫我来发,我都不会答应了。
白领,学生,老师,空姐,你妈,在这都不是职业,只是一件衣服,没人跟你讲那些女性权益,太啰嗦就换一个,混迹久了,容易分不清现实,情感麻木了。因为只要花钱就能找到个漂亮的,就没有心思追求爱情,请女的吃顿饭,送一堆东西,最后不一定能开房,但是温柔的小妹随叫随到,一问价格才300,想了想还是买逼划算。
爱是什么,不太懂。小时候没有,长大也没有,工作后才发现所有的温柔都是洗浴中心给的,有时候想想是不是世界太冷漠,出门死妈脸,上班死妈脸,回了家爹妈老婆孩子全是死妈脸,全社会把你当榨汁机一样榨的一滴不剩。只有洗浴中心的小妹冲你笑,喊你贵宾,跪下帮你换鞋,你看着她若影若现的奶子讲黄段子,摸一把,小妹不告你性骚扰,小妹安慰你说别这么急还没洗澡呢。洗完澡躺好,问你最近腰怎么样,怕一会摇的时候太用劲把你弄疼了。
你躺在床上心想,钱真好,一切都是钱的问题,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这一切。
出门,又给小妹充了1688,大厅里空无一人,小妹说充值1688可以参加我们的抽奖活动,带你到一旁,桌子上是一把枪。
你抬起枪,思索良久,最后举起对准自己。
王伟半夜起来上厕所,回来后发现老婆变成了猪。
这不可能,
王伟也是这么想的。
但床上的的母猪穿着老婆的睡衣,忽扇着肥耳朵,
王伟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王伟轻轻地掩上卧室门,坐到客厅沙发上。
事情已经发生了,
去追究原因或责任都没有意义,
现在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伟想,结婚几年,还没有孩子,
母猪肯定是生不出人娃娃的,
而且,自己是独生子,又有传宗接代的义务。
再一想,自己今年三十岁,身体好,收入高,
有房有车,再找一个老婆应该也不难。
那床上的母猪怎么办?
报警当然会很诡异,没人会相信自己,
说不准还会上热搜:#奇葩男家养母猪做老婆#
王伟在手机屏幕上胡乱地划动着,
翻了一阵,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搜了一下“上门杀猪”。
居然……真有这种服务。
如果想省心,加钱可以“远程杀”,
拉到屠宰场,全程直播,保障中途无调包,
结束后肉类按不同部位打包、冷链送回。
王伟觉得,这个钱就不用省了,
毕竟家里弄脏了,老婆不在,还得自己收拾。
预约了早上八点,拉走后不耽误上班,
王伟想:互联网时代,真是方便。
--
早上,王伟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
感觉好累,好像身体不属于自己,
挣扎着起身,却从沙发上掉了下来。
王伟想,我得趁母猪受惊之前开门,
不然一会儿母猪挣扎起来,弄坏了东西就太麻烦了。
正想往门口走,
王伟老婆从卧室里走出来,揉着眼睛去开门。
两条腿在走路。
啊!原来是梦啊!
王伟一下子激动得喊了起来,
想搂住老婆讲一讲这场噩梦。
可是,在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后,
被推门进来的几个黑色胶衣大汉用电棒电倒,
倒地抽搐。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
王伟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口吐白沫的猪头。
早晨,王伟被老婆的尖叫声惊醒
老婆站在衣柜前,眼睛直钩钩地盯着里面。
王伟从床上爬起来,站到老婆身边,
把头伸到衣柜里看了看,说:“什么也没有啊?”
老婆说:“对!什么也没有!衣服不见了!”
空荡荡的衣柜里只剩下了最近穿过的几件衣服。
王伟第一反应是家里遭了贼,
可又一想,这年代,谁还会偷衣服呢?
王伟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忽然觉得电视柜附近好像少了些什么。
柜子上放着吃灰用的树莓派不见了,
柜子旁原本放着的一摞书也不见了。
王伟满脑困惑,缓缓坐到沙发上,
屁股压到遥控器,电视亮了。
一位专家正在接受采访,专家说:
“……我们必须认识到,
形而上学的唯心主义是当下最适用的理论。
事物的存在性与其所受到的关注力成正比,
当关注力不复存在时,事物将随之消失。”
主持人:“那意思是?”
专家说:“意思是,
一个物体,如果所有人都忘记了它,
那么一段时间后,这个物体就会消失。”
主持人说:“喔……那……
我们应该怎样面对这个改变呢?”
专家说:“这个改变……”
电视里主持人和专家继续讨论着,
王伟抬起头,和老婆茫然对视,
身后,一个落满灰尘的花瓶在那一瞬消失。
——
热搜上,
“极简派” 表示人类本就不应该占有这么多的东西,
“囤积派” 已经整理发布了各种物品防消失攻略。
各大电商迅速推出物品代忆服务,并附带消失险:
售出商品,卖家每天会为买家对其进行感恩默念,
如意外消失,将按照消失险的条约进行赔付。
王伟和老婆开始把家里还在的东西都拿出来,
挨个擦干净,记到小本本上,心中默念三遍。
一时间,
全世界人民不约而同地打响了物品保卫战:
桌游店老板废寝忘食地背诵着一张张的卡牌;
珠宝店老板反复地擦拭着一颗颗宝石和钻戒;
宠物店老板试图通过忘记的方式来逃避铲屎;
水果店老板给每一颗榴莲都起了可爱的名字。
大家忙着清点自己的东西,
忘记了吃饭睡觉,
忘记了白天黑夜。
王伟和老婆,还有很多人,都一样,
没有去上班,整理到深夜,
筋疲力尽时,才上床睡觉。
躺到床上,王伟默念了枕头、被子,
摸了摸床单、感谢了床对身体的支持。
王伟心里想:应该没有什么落下的了吧?
还没过两秒,便沉沉睡去。
——
第二天,闹钟响起。
王伟从床上起来,拉开窗帘,一片漆黑。
看了手机,早上八点,
闹钟坏了,王伟心想。
拿起老婆的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早上八点,
走到阳台揉揉眼又看了一下,的确是一片漆黑。
王伟拿着手机摇醒老婆,
说:“你看,八点了怎么天还不亮呢?”
老婆看了一阵窗外,转头和王伟惊恐对视,
异口同声说道:
“不会是……所有人都忘记了太阳吧?”
王伟凌晨加班回来,感到一阵便意
坐到马桶上,
回想起了自己最近的生活。
已经好久没去过电影院,
也不记得上次吃火锅是什么时候。
挣多少钱都不够花,
工作永远都做不完。
为什么生活这么苦?
忽然,马桶变成一个血盆大口,
两排尖牙一口咬住王伟的屁股,
还没来得及尖叫,王伟就被吞了下去。
——
早上醒来,
王伟摸摸屁股,完好无损,
幸亏是个梦。
王伟看了一眼时间,连忙穿衣出门,
赶到公司楼下,却被保安拦住。
保安说:“你的玩乐点数不足,
不能进入工作区域。”
王伟说:“什么意思?”
保安说:“你手腕上的玩乐点数是零,
还想工作?我为了能来上一天班,
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火锅!
你还想不玩而获?”
王伟看了看手腕,上面果然显示着数字零,
扭头看了看四周,一切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满脑困惑中,王伟问:“这……这是什么地方?”
保安说:“这是玩乐星球!”
——
王伟从公司离开,
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旁边有一条河,
颜色是深褐色,
闻起来甜甜的。
王伟抬头看到一个牌子写着:
“可乐河,仅供饮用,不可嬉戏。”
王伟双手捧起,喝了一口,
好家伙,货真价实的可乐!
手腕上的数字忽然增加,不再是零。
再往前走,
看到了薯片山和蛋糕城,
王伟大吃一顿,特别满足,
手腕上的数字又涨了不少。
——
在玩乐星球待了一天,
王伟发现了一些规律:
喝一瓶可乐,10 个玩乐点;
吃一袋薯片,15 个玩乐点;
看一场电影,20 个玩乐点;
吃一顿火锅,25 个玩乐点;
打一把游戏,30 个玩乐点;
……
很快,王伟就攒了 500+ 的玩乐点。
王伟想:
这里的生活真好,
但愿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都说快乐的日子不会长久,
可是在玩乐星球,
一切都没有变过。
——
但是,没过多久,
星球没变,王伟变了。
王伟感到无聊,
想要上班工作。
可即使每天坚持打游戏、看电影……
也需要连续努力玩乐六天,
才能攒够一天工作所需的点数。
无数的游戏、电影、好吃的,
王伟逐渐变得对他们毫无兴趣。
开始怀念一周能上五天班的时候,
虽然有时候会累一些,
但每天都很充实。
——
一天,
王伟找到了旅行中心,
被告知回地球需要3000玩乐点。
王伟算了一下,
再打几把游戏,看几场电影,
吃几顿火锅,应该就可以搞定。
坐在电影院,
看着屏幕上的宇宙飞船,
王伟想了一下自己回地球的事情,
忽然,手腕上的玩乐点数减少了!
王伟连忙把注意力拉回电影,
手腕上的玩乐点数慢慢回升。
坐在火锅店,
夹起蔬菜放到锅里,
王伟想起了还没改完的方案,
忽然,手腕上的玩乐点数又少了!
王伟连忙专心涮菜,
手腕上的玩乐点数慢慢回升。
因为吃喝玩乐时总是不能专心,
王伟的玩乐点数总是升升降降。
攒够3000点时,已经是几个月后。
——
王伟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旅行中心,
用所有的点数换了一张去地球的票。
“前往地球的旅客请注意,
距离舱门关闭还有一分钟,
请各位旅客尽快入舱。”
王伟站在传送大厅里,
看着墙上可乐河的照片,
忽然好想再去喝一口。
坐在马桶上,看到角落里有一个戒指,
捡起来看,锈迹斑斑,
王伟拿纸擦了一下。
“嘭!” 地一声,戒指不见了,
一个彪形大汉凭空出现,
王伟被挤得差点掉进马桶里。
王伟说:“你怎么进来的?
你有病吗?快出去!”
彪形大汉走出小隔间,
王伟迅速擦屁股起身。
出来后,见彪形大汉还在外面,
王伟说:“你是谁?你哪个部门的?
你……你怎么回事?”
彪形大汉说:“我是来自古代的戒指精灵,
你刚才召唤了我,
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
现在还剩下两个。”
王伟说:“刚才让你出去,是第一个愿望,是吧?”
王伟洗手,扭头看着精灵一身古装,说:
“别在这瞎胡闹了,赶紧回去干活吧!”
然后大步走出厕所。
两秒后,王伟冲回来,
抓住精灵,推进小隔间。
——
王伟说:“真的假的?”
精灵说:“真的。”
王伟说:“证明给我看?”
精灵说:“那你用掉一个愿望?”
王伟说:“不不不!”
王伟琢磨了一阵,说:“任何愿望?”
精灵说:“任何愿望。”
王伟说:“我要很多钱!人民币!”
精灵说:“什么是人民币?”
王伟掏出手机,打开银行应用,
指着当前余额说:“看见这个数字没有,
这个数字就是我的人民币余额,
你给我在它后面加四个零。”
精灵拿过手机吹了口气,说:“好了。”
王伟颤抖着接过手机,
看着上面的余额,
眼睛里饱含泪水,
习惯性地下拉刷新页面,
四个零不见了。
王伟转头盯着精灵说:
“你是在逗我吗?”
精灵说:“我刚给你加了四个零,
你怎么弄没了呢?”
王伟说:“你改的是屏幕上的数字?
我要改的是银行里的数字!
银行服务器上的数据!”
精灵说:“你不早说,什么是服务器?”
在小隔间里,
王伟给精灵上了一堂服务器工作原理课,
精灵帮王伟实现了他多加四个零的愿望。
三个愿望用完,精灵消失不见。
王伟满意地刷新着当前余额,
昂头挺胸,走出厕所。
——
王伟回到工位,心里想着这个钱该怎么花:
买一个最贵的显示器;
买一个最贵的笔记本;
把老婆的购物车清空;
……
正想着,
产品经理走过来,开始跟王伟讲需求,
经理滔滔不绝,王伟置若罔闻,
心思完全被 “这钱怎么花” 给吸走,
只看一个粗胖的手指跟随着经理的嘴巴张合,
一下又一下地戳在电脑屏幕上,嘭嘭作响。
王伟拿起手机,又刷新了一下当前余额,
蹭地一下站起来,端起显示器,举过头顶,
咣叽一下摔到地上,说: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允许,
任何人!戳我的屏幕!!”
然后大步走进人事部,说:
“我要辞职!现在就走!违约金我付!”
——
在同事们的仰慕围观中,
王伟走进电梯,挥手告别,说:
“世界还很大,不要把生命浪费在这里。”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
裤子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
王伟掏出手机,看到短信:
“您账户9527于02月24日10:42
出现异常行为,现已强制冻结,
并已通知警方介入调查,请知悉。”